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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3章 查無此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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顏禹略微喘了口氣,一手端著粗陶茶碗,一手撐在腿上,又喝了口涼茶,這才擡眼瞥了陸楚舒一眼,“這個人,不存在。”

“什麽?”

“不存在是什麽意思?”

“這小子果然不對勁!”

沈川怔了一下,隨後反應過來,“他的身份是假的?”

顏禹吊兒郎當地搖搖頭,“應該說,他的身份是真的,他——是假的。酒莊老板的小兒子,恐怕是早夭了,然後……你就頂替了他?我說的沒錯吧?”

陸楚舒露出了惶然的表情,雙手緊緊地絞在一起,“什、什麽?我……我就是我啊,這要怎麽證明……”

顏禹搖了搖頭,緩緩開口道出了隔壁酒莊老板家中的情況。

酒莊老板娘早年誕下一子後,身體就不好了,可她一直還想再要一個孩子。直到大兒子都已年過十八,娶妻生子了,酒莊老板娘這才又誕下了小兒子。

只是這小兒子的身體一直不好,酒莊老板娘憂思成疾,又加上酒莊老板急病離世,無奈之下,原本走出沙漠外出闖蕩的大兒子只好拖家帶口地回到了這裏,接手了家中酒莊。

在大兒子回來之前,曾將弟弟接去他那邊住過一陣,一是為幼弟治病,二是因母親身體不好,獨自帶孩子很吃力,不如將幼弟接來,與他的兒子一同撫養,母親也輕省些。

於是,酒莊老板娘的小兒子,就這麽去外面呆了一年。

一年後,大兒子處理好外面的事務,這才帶著妻兒及幼弟回到了酒莊。

據鄰居所說,酒莊老板娘的兩個兒子回來的那天,老板娘又哭又笑,精神都好了不少,病氣看著也去了幾分。更令老板娘驚喜的是,她的小兒子出去這一遭,竟然將病治好了。

小孩子長得都快,這一年過去,老板娘的小兒子個頭躥了不少,人也長開了。老板娘當時都沒敢認,還是小兒子稚聲稚氣地抱著她喊娘,她才反應過來,熱淚盈眶。

說到這裏,顏禹頓住了,伸手輕輕敲了敲桌子,“疑點就在這裏。老板娘當年憂思成疾,又年歲已高,如今又已經過世,她當年有沒有認錯兒子……這可不好說。”

他盯住陸楚舒,目光中竟帶著幾分狠厲之色,“誰能證明一年後回來的就是老板娘的小兒子,而不是被掉包後的‘陸楚舒’呢?!”

陸楚舒被顏禹的氣勢唬了一跳,喏喏地說不出話來。

沈川不動聲色地看了顏禹一眼,心想,若真是老板娘的大兒子帶回來了個“假”弟弟,如今的酒莊老板,也就是大兒子,不可能不知道當年的事。而顏禹刻意避開此事不提,看來不是沒能問出什麽線索,就是大兒子其實也被蒙在鼓裏,並不知曉弟弟竟被掉包了。畢竟幼弟出生時,他早已離家,本就對弟弟算不上熟悉,若是被有心之人用偽裝過的孩子替換了,本人再粗心些,怕是也難以察覺。

沈川的這些想法,不過是須臾之間的思緒,為了避免陸楚舒反應過來,他立刻就做出了決斷。

沈川也板起了臉,趁機詐陸楚舒道:“如果你還是不說實話,最後排除了其他所有人的嫌疑,你就是最大的嫌疑人了。所以,若真不是你動手殺了徐掌櫃,還是趁早講清楚一切的好。”

沈川說完話,屋內又安靜下來,只餘外面嗚咽般的風聲。眾人等了半晌,氣氛愈發凝重,陸楚舒卻只是搖頭否認,“你們沒有證據,怎可憑空汙人清白?”

沈川噎了一下,暗嘆這人和那店小二路子啟一樣出身鄉野,不涉江湖,卻不似路子啟那般好糊弄。陸楚舒要是一口咬死他們沒有證據,沈川還真拿他沒什麽辦法。

眼下已然陷入了僵局,沈川嘆了口氣,忽然站起身,上樓拿了一個匣子下來。

他將手中精致的寶匣放在桌上,眾人好奇地圍上去查看。

“這種寶匣名為‘天機匣’,不可用蠻力破解,否則內部所盛之物就會被匣中的機關銷毀。只有破解出密碼,方能拿到匣內之物。”,沈川介紹完畢,擡頭看向對面眾人,“在座各位與徐掌櫃或多或少都有些聯系,不如我們集思廣益,看看能否理出個頭緒。”

沈川幾乎是在明說“我也不藏私了,你們有什麽線索就別藏著掖著了”。

匣上有一把小巧的文字鎖,模樣有些類似於後世的魔方,只有組合到特定的詞匯,鎖才會打開。

眾人依次觀察起寶匣和鎖頭來,沈川則冷眼旁觀著,暗中觀察著眾人的表現,不放過一絲一毫的細節。

不久,沈川發現,陸楚舒似乎有些不對勁。他自從研究完鎖後,就露出了一副魂不守舍的表情,呆呆地盯著寶匣,不動也不說話,不知在想些什麽。

沈川又觀察了陸楚舒一會兒,然後將寶匣推到了他面前,“你的過去,若是不想說,可以不說,但你若是有打開寶匣的思路,還請一試。”

陸楚舒似乎沈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,他怔怔地摩挲著鎖上的文字,眼眶微微有些發紅。

隨著他指尖輕撥,鎖頭上的文字最終停在了“龔竹”二字上,伴著“哢噠”一聲脆響,鎖開了。

性急的葉知玄欲要搶過匣子,一探究竟,卻被沈川攔下了。沈川沖他輕輕搖了搖頭,又看向了神情恍惚的陸楚舒。

只見陸楚舒的手微微顫抖著,打開了寶匣的蓋子,其內竟是一封書信。他輕吸了口氣,似是在平覆或壓抑著翻湧的情緒,隨後,他翻開了那封信——

“楚舒吾兒:

展信悅。

屈指一數,我與竹妹分別竟已有十五載。當年我輕狂氣盛,負了竹妹,遠走他鄉。誰曾想,她那時竟已懷了你。

當年,你的出現雖有些蹊蹺,我卻並未多想。可隨著你逐漸長大,我便認出來了——你與竹妹七分相像,兩分屬於你自己,只有一分,恍然有我的影子。

我不知竹妹何意,又唯恐將不知情的你卷入父輩恩仇。這些年,我只能在一旁默默看著你成長,長成頂天立地的男子漢。

未盡父責,實屬愧疚,書信一封,道盡緣由。

當你看到這封家書,我應已塵歸塵,土歸土,這是我之應得的結果,切莫追尋因果。

一切前塵往事皆空,莫要追問,莫要執著。

唯願吾兒楚舒,往後一路坦途。”

陸楚舒緊緊攥著那張信紙,指節泛白,信紙上也出現了褶皺。

“放下……他叫我放下……可我又如何能放下?!”,陸楚舒發洩般地猛砸了下木桌,忽而又似被抽走了全身力氣般洩了氣,癱坐在椅子上。

“他以為我不知道,可是我什麽都知道……我知道母親恨他又愛他,臨死前將我送來的用意;也知道他認出了我;更知道他這些年一直在暗中關註我、幫助我……”,陸楚舒的神情覆雜,語氣中充滿了迷茫。

“所以,你到底是來做什麽的?”,沈川把握時機,適時拋出了疑問。

“是他叫我來的。”,陸楚舒垂下眼簾,面容恢覆了平靜。

“徐掌櫃叫你來的?”,顏禹露出了驚奇的表情,事情似乎遠比他想象中要有趣得多啊。

“兩天前,他去酒莊找我,叫我今日來送酒,反覆強調一定不要提前也不要延後,要今日來。我一看他那模樣,便知有事。”,陸楚舒平靜地回答道,“誰知,竟是生死大事。”

沈川嘆了口氣,在腦中捋了捋思路。

現在基本已經可以確認,陸楚舒就是徐掌櫃早年的私生子,他與江湖動蕩無關,只是牽扯到了徐掌櫃過去的風流韻事。

想到這裏,沈川擡頭環視眾人,眼前這八人皆與徐掌櫃有著或多或少的聯系,又都在這個微妙的時間點齊聚在鳴沙客棧之中……

沈川忽然有一種奇妙的感受,仿佛冥冥之中有一只無形大手,正操控著眼前的這一切。

所以,才讓一切顯得那麽“巧合”。

會是誰呢……徐掌櫃?馮盟主?還是仍隱在幕後之人?

而且,從徐掌櫃給陸楚舒留下的書信中可以看出,徐掌櫃是知道自己今天一定會死亡的。難道……他其實是自殺?!

沈川正為自己大膽的猜測而倒吸了口冷氣時,一直安靜未曾言語的孟憂夏忽然拿起桌上的寶匣,放在耳邊晃了晃,“……有聲響,這裏面還有東西。”

景奉一接過匣子,也學著孟憂夏的樣子晃了晃,卻沒能聽出什麽來,“是機關?”

孟憂夏搖頭,“我的意思是,機關內,還有一樣東西。”

此言一出,眾人又是面面相覷——這回,又該是換誰來打開機關了?

沈川拿過寶匣,仔細端詳著。

拿出書信後的寶匣,中間便缺了一塊,若理解為這裏是用來盛書信的,倒也合情合理。可在書信拿出去之後,這裏怎麽看怎麽像……缺了什麽?

“難道是要放進去什麽東西,才能開啟機關?”,沈川對於奇巧機關類的東西研究並不多,此時只好另辟蹊徑,從別的方向來進行推測。“一封信是留給陸楚舒的,解決了徐掌櫃的私事;那麽接下來的這個……或許,是解決江湖往事的。”

說著,沈川的目光一一從眾人臉上劃過,“對徐掌櫃來說,什麽是最要緊,最牽掛,死前一定要說出來的呢……”

“……他與馮盟主之間的糾葛?!”,顏禹恍然大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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